(资料图片)

“孔乙己，这儿便是你要写字的地方了，快进去，我还得上猪圈喂食去呢”那短衫的家奴不耐烦地把孔乙己推搡进屋，把吱呀作响的门一推，便插上门闩挂上了锁。听见咔的一声，孔乙己便知道这门是推不开了。“这么急作甚，古人云...唉”低头叹了一声，他也不再说话。进了这屋，他满腹的“之乎者也”也只能卡在喉咙里了。

丁举人家这屋子虽然外面破旧，但里面却也算是整洁。左边是要誊抄的各种书，也是孔乙己要抄录的东西，有“之乎者也”的圣贤书，也有丁举人做生意的一些无足轻重的账目，满满地堆了好几个架子，但这报酬却十分微薄，尚且不够后面几日的酒钱；虽然是包下了吃住，可丁举人家的吃住却是远近闻名的“猪狗不如”。右边是一张桌子，已经摆上了文房四宝，可孔乙己看这东西心里却泛起一阵恶心。这旁边放着一对玉镯，说来奇怪，往常这桌子上并不会有什么别的物件，兴许是小孩把玩后忘了。孔乙己一阵奇怪，准备唤来家奴把这玉镯拿走。

摸着这镯子，他看到自己这长衫的袖口。长衫不知已经洗过多少次，颜色已经褪了不少，只泛出一点点青色。难怪曾有人戏弄他穿了件孝衣。他想起来上次丁举人说送他本阳明先生的书，可当他千恩万谢像揣着宝贝一样回去的时候，却被好些个家奴按住，险些被打断了腿。他用老祖宗的话呵斥丁举人，规劝家奴，可没人回应他。回去以后他在漏风的房子里面叩问古人，没人回应他，那天他只听见不知哪里有只狗偷东西被打死了。风吹进来把他忍痛才点的起来的油灯吹灭了，黑灯瞎火的，他看不见圣贤书，也看不见他自己。

不知怎的，他叫家奴时大约是口干舌燥，怎么也喊不出声音。他把玉镯放进了袖口。一瞬间，他看不到自己身上的长衫了。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去了皮肉，只留下了森森白骨，也不知是哪家屠户的刀工这样好。回过神来，他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褪色的长衫，皮肉也还完好，只是心里着实像被剥去了皮肉，身上冷汗已经哗哗地流下来了。

回去之后孔乙己到省城里找了家公信不错的铺子当了玉镯换来了几百两银子。孔乙己做工的几天竟是没人发现也没人找这劳什子。可到用着这些银子的时候孔乙己却还是忍不住心虚。想要置办一下自己那栋破烂屋子，孔乙己走到街上在人家家门口转了好些圈，险些被当成小偷抓走；想买些衣服，他在衣店里转了半天，直到被赶出来他也没把钱拿出来。

有天晚上，孔乙己梦见孝衣一样的长衫向他索命，长长的衣袖好像长了手，握着树干一样死死地抓住他的脖子。长衫质问他为何抛弃它，为何如此不知廉耻，他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在梦里，他死了，死前他似乎看到先贤们穿着孝衣为什么东西送葬。还要他一起，可他自惭形秽，一声不吭地逃走了。隔天，他把长衫跟堂屋的牌位供在了一起，自己改穿短衫。

换上短衫以后，孔乙己用起来这些银子竟是显得有些光明正大了。他把漏风的房子修缮了一番，还置办了不少家具，弄的饭菜也往往是平日里不会吃的东西，甚至做了些生意还买了些良田。不过几月，孔乙己已经是在镇上小有名气了。鲁镇上多了一个“短衫老爷”。

孔乙己一到店，许多喝酒的人便都向他打招呼，有的叫道，“孔老爷有许久没见过了啊”他稍微应承一下，对柜里说，“温两碗好酒，切二两肉。”便丢出些钱来，好似丢出来些豆子。他们又玩笑似的嚷道，“孔老爷有些日子没来了，可是去哪里发财了？有什么财路也叫上大家好去帮你打杂。”孔乙己喝了几口酒，有些低沉地说，“我一个下等人，哪有什么财路，近几日不过在家迂腐度日而已”“原来孔老爷是在府中读圣贤书悟道了啊。”孔乙己却看不出一点高兴的样子，声音低到快听不到了，像是对自己说话一样回答道，“圣人教诲都丢了，还能悟得什么道理，”接连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说自己不过“苟且度日”，也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随即他丢出些银子，说免了店里这些短衫的单，引得众人都连连道谢：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以后，孔乙己便没再到过鲁镇酒店。几天后，官府派来许多穿官服的人，之后，孔乙己便再没在鲁镇出现过。至于是怎么回事，街上人谈天的说法也不一。有人说孔乙己是得罪了大户被人送进了监牢；有的说孔乙己的钱是偷来的；有的说孔乙己是被接走做了官...几天后，孔乙己便慢慢地被忘记了。

没人知道的是，孔乙己并非是做了官，也不是做了什么大奸大恶的事被抓。那日他离开酒店后，遇见一个乞讨的，留着长辫，穿着破烂的长衫，看起来活像以前的孔乙己。孔乙己看他可怜，给了他些银子让他吃饭去，再好好营生，别再像这样颓唐。可这人不是一般人，而是被通缉的叛贼。那人随后便被抓了，孔乙己也成了同党。他百般辩解也说服不了堂上任何一人。最后家财全部被充了国库。至于人？谁也不知道他人在哪，也许是死了，也说不定在路边讨饭。不过谁会在意这样一个除了识得几个字便一无所有的老头呢？